三之誡：馭魔（22）
…………
「咦？瑪格麗特，妳什麼時候回來的？吃過飯了？」
「（搖頭）」
「那現在去廚房還來得及，炒麵應該還剩下一點。」
「維茲洛先生，我準備好了。」
「OK，不過我還沒擬好哄騙楠米閣下的對策，所以妳可以先照常教書什麼的。」
「不是那件事，我說侍女。」
「哦、太棒了！等一重回來就能直接開始授勳儀式。」
「現在……不能嗎？」
「雖然只是形式上，我還是想讓一重跟二重見證，就是那個吧、團隊感！」
「請接納我、現在、立刻。拜託您了，說您需要我！」
「不、但是──」
「右主祭司的刻印寶珠也給您！這些都是罕見又自保能力強的原始魔法，這樣子……您願意接納我了嗎？」
「……啊啊，原來如此。」
維茲洛稍稍打轉了下眼球，陷入了短暫的長考。也許是我的反應不盡人意吧。
不過我沒有餘力再多加說服了。
把臉埋在膝蓋之間，沒多久、他便一句話也沒說的離開了。
也對，只是需要和被需要的主僕關係，不需要跟異物多做相處。
反正我最終只會一個人活著、一個人死去。
「（點點肩膀）」
「……」
「別裝了！我聽到妳的肚子咕嚕咕嚕叫嘍，瑪格麗特！看，我本來以為被小朋友們撈光了，可是還有這麼多片雞肉！」
「維茲洛先生？」
「來、啊，放了一段時間了，不用擔心燙口。」
「……嗯呣。」
「哼哼，炒得不錯吧，這可是我的自信之作。」
「晚餐是您做的嗎？」
「哦！我可是負責最重要的醬汁部分，做了點海港風的調味！來、再吃一口！」
「……」
「張嘴，啊～這樣！」
「如果我有意願，隨時都能殺掉您，魔法也有可能誤擊到您身上，所以不需要勉強自己親近我。」
「哦、嗯……瑪格麗特，妳知道今天北聚落市場，有兩戶獵手超級大放送嗎？免費送了我們三天份的肉！」
「三天份？」
「啊啊，牛雞豬羊兔通通有！」
「聽起來很危險，有檢查過肉的腐壞程度嗎？還是打了毒素……？」
「哦、很危險嗎？」
「是的，請讓我檢查。」
「既然妳知道別人免費贈送超棒的東西，其中可能藏有風險，為什麼還這麼積極的推銷自己呢？」
「咦？」
「拉攏妳這麼棒的魔法師還送刻印寶珠，怎麼想都很奇怪！」
「我沒有您想像的這麼好。」
「不、對我來說，即使拿我的父母、哥哥們、還有我妹妹的命來交換妳，都物超所值！」
「不可以這麼說您的家人。」
「只是流有一樣血脈，他們誰也不是，但是妳，不一樣。」
「……我只不過多別人一點點的才能，不會講笑話又孤僻，容易生氣還傷害了父母，我根本不應該待在人群裡，也許馬的價值都比我──」
「住口！不准再說下去。我這個人什麼都能忍受，唯獨不可以侮辱我認定的家人，即使是妳自己也一樣，瑪格麗特。」
「在您眼裡，我有這麼高的價值嗎？」
維茲洛二話不說，從西裝口袋裡掏出兩個布袋，記得那是裝綠寶石和金幣的──
「呼唰（丟進火把裡）」
「！！您在做什麼啊！」
輕揮掌指，我立刻滅掉火焰，室內瞬間暗了半分，但維茲洛還不在意，單膝跪下握住我的手。
「我說過的，妳、一重、二重，還有未來遇見的其他十誡女僕，對我來說比這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重要，所以、如果要我用實質物品證明妳的價值，我願意把寶石跟金幣都奉獻給露德賽維大人。」
「……那樣、太多了。」
「不對，那是因為我身上只有這些，要是有其他好多好多袋，我也會一併丟進去，對了！這身衣服也──」
「不需要！那個，我明白您的意思了！」
「真的？」
「是的，我不會再看輕自己，今後全心全力回應您的信任。」
「太好了！這下可以好好餵妳吃麵了！」
「維茲洛先生。」
「怎麼了？」
「您就不怕哪天說錯話，被我的魔法攻擊嗎？畢竟您無法……回擊、才對。」
「哦，既然說錯話，那受點傷很合理呀，不過可別傷害我以外的人啊，要是對方企圖帶走妳來賠個不是，身為主人可沒辦法光明正大拒絕。」
「那……您會怎麼做？」
「商量有沒有別的賠罪品嘍，我也不是什麼殺人狂，不想隨便弄出人命來。」
「您會為了我，殺人？」
「當然嘍，妳也不會把家人拱手讓給陌生人吧？如果一勞永逸的方法只有這個，那就做啊！哦、好像講得太大聲了，噓～不能給小孩子聽到。」
「……噗，哪可能聽到。」
「不就有嗎，需要爸爸餵餵的小朋友，啊～」
維茲洛不給我自己拿碗叉，不斷晃叉子逼我就範，僅僅只是張嘴一個動作，就讓我羞愧的雙頰發紅。
「瑪格麗特。」
「是？」
「如果妳又陷入了懷疑，那麼，就試著提升自己的價值怎麼樣？」
「……請問我該怎麼做？」
「比如說充實知識、訓練體能，或著是一些──偏方？」
他指向我隨手扔在地上的刻印寶珠，淺淺的點頭。
與此同時──茵斐也在宿醉之中，聽到了噩耗。
「哼！」
把玩手上的玻璃杯好一會，茵斐依然嚥不下這口氣，氣憤甩手拋飛杯子，「磅！」的一聲在牆上炸碎，細小碎片劃過了一重抱腿躲藏的臉蛋。
「不對！果然不可能，絕對是妳這個小鬼做了什麼！我跟邁魯爾先生喝得正開心，妳跟那名侍女有離開吧！」
茵斐越是在腦中回想，頭就越發疼痛劇烈，他捶了一下大腿，從藤椅上跳起來，剁步靠近一重龜縮著的角落，出掌抓住一重的頭髮，把小小的身軀被拖行撞上牆壁。
「閣、閣下，小孩子哪可能看得懂繁文縟節的公文？」
「不然就是那個女僕在作怪，快說，對不對！」
茵斐在女孩耳邊大吼，稚氣的臉蛋嚇得蒼白不堪，根本不敢說話，看到她這個模樣，茵斐的火氣不減反增，一腳踹向女孩瘦弱的小肚子。
「咳嘎！嘔嗚……」
「快說啊、不然我一定會揍死妳！」
「閣下、拜託您冷靜一點！您說過這個半人對我們還有用處！」
「只要、不弄死、都可以啦！這個雜種、畜生！」
「閣下，我們找到原因了。」
從書房出來的親衛隊員單膝跪下，雙手捧起拆下來的抽屜，茵斐不耐煩的看了一眼，抽屜的一角留下墨痕，汁滲入縫隙、沾得角縫一片黑。
「也許是墨條沒乾就丟進去害的。」
「妳想說墨汁滲下去滴到，剛好改變了文法嗎？」
「不、不敢。」
「閣下，我認為現在要緊的，是找方法重新開庭審判，將楠米閣下定罪。」
茵斐聽完齊的發言，立刻把鞋底從一重身上移開、五指撥摸瀏海、往後順理，轉動眼珠子思索。
「如果他觸犯的王法，其罪名和殺害右主祭司同樣、甚至更嚴重，我們就有權力把他帶回受審，你是這個意思吧，齊。」
「是。」
「那麼也是時候，要他把超量徵收糧稅換來的寶石金飾吐出來了。」
「貪腐罪嗎，這跟殺害祭司沒得比。」
「齊、你未免太傻了，現在肯定有很多條狗想找新主人，他們會心甘情願說出前主人做過的壞事，即使不是他幹的。」
「順勢把群臣做過的壞事，轉嫁到楠米閣下的身上嗎？」
「哼，聽到我提議把他帶回來，父王肯定會很開心吧，結果卻被眾臣們指控而判處死刑……我可憐的父親，那病弱的身子可否有辦法承受呢。」
雖然沒得到正面回答，但答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，一重看著他勾起嘴角的神情，倒和維茲洛有幾分相像，然而──只要不會傷害媽媽，是怎樣的壞人都可以。
一重在他人熱切討論中、也默默滾到藤椅底下，兩臂輕提、畫動手指，眼球顫動、呼吸凝滯，腦海中無垠的思緒大海理成一卷長長的字軸，僅僅三十秒不到，女孩的指尖嘎然而止，吐出毫無感情的話語。
「計畫F，續行。」
……待續
達人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