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、背水
1937.8.27 09:30 中華民國·上海寶山 - 吳淞戰線
槍聲在斷垣殘壁間零星回響。兩名八連的教導團戰士在街巷中狂奔。
「快點快點！日本人就在後邊！再慢－－」「磅！」
年長者向前撲倒，染血的M35鋼盔在地上叩了兩翻。在履帶運行的巨響中，一輛撞穿矮牆的八九式戰車忽然出現，履帶軋過鋼盔在路口迴轉。同軸的大正機槍開火掃射，將另一人當街擊斃。
『大尉！我們剛剛又殲滅了一個小隊。』
『瞭解，辛苦了。這些支那笨蛋太過急躁，自食惡果。』
『嘛，但他們幾乎把上海特別陸戰隊那些傢伙揍殘了。』
『笑話！把海軍揍殘有什麼值得佩服的。』
兩輛八九式戰車以兩個街區的距離彼此看顧，一個排的日軍步兵則散布其間戒備、他們越過斷垣，往四周警戒。
＊
距離他們四百公尺外，一輛維克斯B型正在矮屋後窺視。
「狗日的...什麼教導團，還不都是膿包...」上士車長咒罵著：「害老子困在這裡，操...」
「車長，我們怎麼辦？」下士砲手胡麟兒緊張地問。
「別嚷嚷，讓我想法子。」
稍早前，原本應該要配合吳淞攻勢的裝甲部隊終於抵達。但比攻勢發起時整整晚了4小時。此時的國軍早已潰散，來自北方的日軍裝甲部隊先一步完成截圍，原本強襲吳淞的八連、七連後路被裝甲部隊以機動性截斷。
「車長，左25度有動靜！」胡麟兒說。
「狗日的...」車長湊上觀測鏡。
一群士兵正在槍林彈雨中狂奔，他們之中還有不少負傷者。其中更有兩位弟兄合力攙扶著一個穿著長大衣的教導團女兵。
「唷！教導團什麼時候收女人了？」車長皺眉低罵。
「看她裝備是狙擊排的？狙擊排有女人？我怎麼沒聽說過？」駕駛好奇問。
「他們往我們這裡跑來了，我們會被發現。」胡麟兒緊張地說。
說話間，一輛八九式從後方追趕而至。同軸機槍開始掃射，國軍弟兄在亂槍中倒下。倖存者慌忙群求掩蔽。
「瞄他的底盤。」車長說。
「車長，我們會暴露的。」胡麟兒說。
「下士砲手，我的命令應該很清楚。」車長粗聲說。
維克斯戰車調轉砲塔，瞄準目標。
＊
林文菁昏昏沉沉，幾個小時前她的狙擊位置被迫砲彈幕覆蓋，被困在了瓦礫堆下方，幸好敗逃路過的補充兵們將她挖出。他們都說往寶楊一帶還有個教導團的陣地。
然而跑沒多久、又遇敵方阻截，她自知已無活路。身旁五名國軍弟兄也同樣面如土色，在機槍掃射中蜷縮。
她幾乎可以聽見敵人逼近中的日語喝叱。
「磅！」
突然來的砲響讓所有人都是一愣。
林文菁抬頭，八九式的車前底部彈孔還冒著煙。八九式轉動砲塔索敵，維克斯戰車轟然開出掩蔽後方，接連撞開兩棟民宅。
「支那戰車！用擲彈筒！」
操作士兵從背上拿起擲彈筒，放在膝前。林文菁解下步槍，朝著那士兵扣扳機。原本逃散中的補充兵們紛紛轉過身，在掩蔽後朝著日軍步兵射擊。
八九式開火，砲彈射穿矮房。
維克斯仗著移動快速以其車體較低的優勢，快速通過街道。並循隙開炮反擊。雙方一來一往，一發日軍砲彈集中了維克斯的左前惰輪。在金屬碎片的飛射中，履帶框啷脫離。然而維克斯戰車毫不相讓，兀自開火。
穿甲彈射穿了八九式的車塔，似是擊中了彈藥架。八九式發生殉爆。
周邊的日軍步兵紛紛走避，而維克斯戰車則用同軸機槍加以驅趕。原本趕來支援的M25裝甲車也不敵戰車火力，其中一輛被擊中頓時起火燃燒。
「快走快走！」一旁的士兵拍起林文菁，後者連忙起身。
維克斯戰車兀自掃射，這殘存的六名士兵紛紛衝過車前。直往後方奔去。
「那輛戰車完了。」手持捷克式機槍的士兵低聲說。
一旁的班兵口裡還叨念著往生咒。
林文菁回頭看了持續以火力掃射的甲車一眼、卻無能為力，只能繼續狂奔。
＊
1937.8.27 11:30 中華民國·上海寶山 - 吳淞陣地
浦家宅外圍，梁紹斌放下望遠鏡。
「別開槍，來的是友軍！」
上午的攻勢瓦解後，連長顧徽之、副連長徐罡先後殉國。梁紹斌率領所屬一部突圍，各連各排傷亡慘重。梁紹斌遂接下後續指揮，在寶楊一帶就地構築簡易工事、同時收容各部敗兵。
由於日軍動用裝甲部隊截斷國軍退路，梁紹斌所處的寶楊陣地反而成為此時吳淞唯一的撤退路徑。他們形成了戰場上的一小段防線。多虧了營部的工程連及時趕到，除了環形工事以外、還架設了一座簡單的義制防空砲作為主要火力點。
梁紹斌指示重傷者得優先撤離、輕傷者視情況攔下留守。
灰頭土臉的林文菁與一干補充兵翻進戰壕，跌了一身泥水。一旁的機槍兵連忙伸手摻她。
看著林文菁沾滿泥水土屑的臉龐與身軀，梁紹斌不由得百感交集。
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姑娘，我們卻讓她拿著槍幹這種玩命的活...
他想找東西給她擦臉，但懷中根本沒有什麼乾淨的布料可言。除了繫在胸口的那面忠義錦旗。隨著家破人亡，這面錦旗也是父親留給他的遺物了，自然不可能拿來做拭布。一旁的威漢適時地遞上圍巾。
「梁排長，特務營林文菁報到。」林文菁依足宋桃穆的教導立正報到，神色難掩疲憊。
「宋指導員往營部送信了，不在此處。妳現在指派給我。」梁紹斌溫言說：「我還以為妳死了。」
「我也以為您死了。」林文菁細聲說。
「找個好位置待著，我等等需要妳的槍法。」梁紹斌收拾情懷，沉聲說。
* 本文登場載具
 |
八九式中戰車 ‧類型：中型坦克 ‧原產國：大日本帝國 ‧時間：1925 ‧簡介：日本軍部為了因應戰爭需求，因此決定開發國產裝甲戰鬥車輛。並在1929年成功試制，並於隔年量產。在設計期間，多次加厚裝甲以及提升火炮口徑。在上海一二八、淞滬會戰期間都扮演了重要的步兵支援角色。 |
 |
M25裝甲汽車 ‧類型：輪型甲車 ‧原產國：大英帝國 ‧時間：1925 ‧簡介：由英國克羅斯利工業設計的裝甲支援車輛，在英屬印度中被普遍裝備。日本皇軍看中其城鎮戰鬥中的潛力，因此於1927年向英國購置、並依照皇紀重新定名為「八七式裝甲車」。車頂裝備兩挺維克斯機槍作為主要火力。由於其獨特外觀又被國軍蔑稱為「青蛙車」。 |
 |
維克斯B型輕戰車 ‧類型：輕型戰車 ‧原產國：大英帝國 ‧時間：1928 ‧簡介：由英國維克斯公司設計的輕型戰車，A型為雙塔設計、B型則是採用了嶄新的「雙人單砲塔」設計。將射擊作業做出更細的分工空間。雖然不受英國陸軍青睞，卻成為外銷最廣泛的英制戰車之一。國府於1934年大量採購，作為最早的裝甲師制式車輛。但因為步戰偕同觀念不佳，導致維克斯戰車在淞滬戰場上並未發揮理想的效果。 |
達人
